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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中文网 www.95zw.cc,曹威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nbsp;  米寻像一束柔软而明亮的光束,从伍小五哀寂青春的另一个端口照射进来,让他感觉温暖和幸福。从那年的冬天到翌年的春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黄昏里散步,长街上闲逛,周末的时候去郊外踏青访绿。

    那些挽风掬水的日子,夏目被彻底地疏远开来了,伍小五轻易就拨开自己,跳进了米寻的影子里。有一回夏目去米寻家里串门,到底忍不住对长辈透露了一些口风。米寻的父母都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是依然有些恚怨和生气,他们语重心长地训诫米寻不该瞒着家长,跟不知道底细的少年来往。

    米寻一直有些委屈,直到两天后见了伍小五也不声不言,并肩沿着一条幽深的巷子逛过去,两边全是卖花花鸟鸟的店铺。路过一扇门面的时候,他们看见屋子里挂满了鸟笼,全是灵气的鹦鹉和斑鸠。米寻触景生情,轻微地唏叹了一声说,没有自由,它们真可怜。

    伍小五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米寻脸上的忧伤,那一刻他沉默而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当天夜里伍小五轻巧地撬开了鸟店的门,小心翼翼地潜溜进去,所有的鸟雀都在黑暗里歇息了,一片寂静的平和。借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微弱的亮光,伍小五将全部的鸟笼都打开了,整间屋子骤然热闹起来,充斥着婉转的鸣啭与翅膀的扑动声。

    在那个沉寂的深夜里,花鸟街上的一扇窗户被哗啦一声拉开,成群成群的鸟儿飞了出来,仿佛在瞬间将漫漫的夜色冲破一个豁口。在那些扑棱着羽翼的精灵后面,一张锐利而倔强的脸庞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五)

    警察上门的时候米寻刚好不在家里,那个年轻的警察是父亲曾经的学生,他带着担忧的口吻说,米校长,您应该多关心令爱,我们最近抓住了一个盗窃的少年,有人说前些日子见过米寻与他在一起。

    一向温良的父母动了雷霆大怒,放学之后他们就把米寻锁在家里,不许她去任何地方,也不许她见任何人,除了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夏目。夏目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们信得过他的温和与善良。

    夏目终于见到了米寻,她的眼睛里弥漫着大团的忧伤和焦灼,像失却了水分的花朵。米寻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喑哑而破碎。她说,夏目,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想念伍小五。

    夏目知道米寻一直在疏远自己,可是他始终都怨不起来,她泪眼涟涟的样子让他心里一下就柔软了。夏目去看守所见伍小五,那是两个少年第一次眉眼对眉眼地说话。伍小五脸上荡漾着甜美和幸福,眼瞳里的光泽明澈且灼亮。他说,我很快就会出去的,让米寻等着我。

    那一刻,夏目心里一片荒凉。米寻说她以后不会见你了,她讨厌做事不光彩的人。

    夏目一走出看守所的大门,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第一次说了谎话,而且把米寻委托他带给伍小五的思念全部丢开了,然后卑鄙而残忍地离间了他们。但是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又可以牵着米寻的手,陪她一起在旖旎的青春里奔跑,夏目到底忍不住欣慰起来。他使劲地擦一下眼睛,然后对着明媚的阳光,长长久久地看指尖上的一片晶莹。

    (六)

    夏目说,伍小五撬开了一家店铺,偷走了所有的钱。

    夏目又说,伍小五以往的纯洁和善良都是伪装的,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

    夏目还说,伍小五这些日子丝毫没有想念你,他已经麻木不仁了。

    最后夏目心疼地说,米寻,忘掉这个人吧,他一直在索取你的爱,他已经骗走了你半年的美好时光,你究竟还要陷多深,还要被伤害多久啊。

    米寻一直沉默着,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混浊。她失掉了语言和眼泪,那些难过和疼痛轻易就碾碎了她,记忆里的一幕幕的韶光也终于像窗外的花朵一样落尽了。就如这个春天,到底已经彻头彻尾地流逝。

    到了暑假,米寻遵循父母的意愿搬了家。在新的地方开始庸常而平淡的生活,与曾经那一段轰轰烈烈的岁月决裂开来。

    那个见义勇为的少年的事迹上了许多媒体的头条,米寻路过一家报刊亭,一眼就看到了主角的照片。在经年之后的异乡街头,她隔着冰冷的玻璃反反复复地念起那三个字,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伍小五,伍小五,伍小五。

    米寻拨通了夏目的电话。他歉疚地说,对不起,当初我说谎了,是我离间了你们

    米寻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去接伍小五出院,他的另一条腿也在与歹徒搏斗中残疾了。米寻看见他缓慢地从高高的台阶上蹒跚下来,她深情地呼唤起他的名字。

    你终于回来了,米寻。伍小五辛酸而欣喜地说,当年我只是为你放掉了那些鸟雀,我没有偷钱。

    我知道。米寻微微仰起脸,不让眼眶里晃荡的泪水滚下来,而下颌的那颗痣一下子就落进了伍小五的眼里。

    伍小五跑向她的时候,脚下轻晃晃的,就像那个夜晚脱笼的鸟一样,翅膀下生了风。伍小五很大声很大声地笑了,那些被时间打碎的故事瞬间全部粘合了起来:九岁的伍小五偷偷溜出了医院。米寻孤单单地在路边玩着跳房子的游戏。夏目躺在手术台上,泪水打湿了整张脸

    三年之后,三年又三年,还是一片云淡风清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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