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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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手而归的窃贼在郊外的平房里睡着了

    一户刚刚失去一家之主的老老小小

    在哭声和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睡着了。

    一对对幸福的新郎新娘做ài之后睡去了

    在黑暗中他们的脸上那疲惫的笑容迷人却无人看见。

    县长在总统套房的席梦思上睡着了

    他打着恶臭的酒嗝，没有脱衣服。

    他那神情黯然的秘书掩上门也回家去睡了。

    病魔缠身的中年男人睡着了

    他憔悴苍白的老婆伏在病床边似睡非睡

    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无人感知，无人替代。

    那个无儿无女、无忧无虑的修鞋匠睡着了

    他破败的土屋里老鼠在集会，蟋蟀在鸣叫。

    但他对睡梦以外的动静一无所闻

    你看他微张着嘴巴，说着梦话，一副愚蠢的模样。

    街巷里最后一名夜行者从城区离去

    他从人家的后窗经过，听见自己畜牲般的呼吸

    今夜，他将独自睡在城外一孔桥洞里

    他的头顶上津浦铁路横贯南北东西。

    一个哭闹了一整天的孩子也睡着了

    一整天的哭闹让一个孩子倍感无趣和疲惫

    你看他趴在床沿，鼻翼上还挂着一滴泪

    他的床头堆着画册、mp3和各种零食

    他此时的模样让人觉得世界原本是安静的。

    一切都睡着了。人，神，鬼，皆进入睡眠之乡。

    月光照着一半地球。月光照着china 360万平方公里的疆域。

    除了活着的一切在睡，还有上百亿的死者尚未醒来。

    万有的世界此刻是安静的

    除了一颗名为北陵王的黑暗心脏。

    （2005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