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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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鳖强装着笑颜陪我们在学校又呆了两天，然后，他提出来要走。我们当然也知道伙鳖再留在这里也是徒劳，于是默默地送他离开。那时的校门远没有现在这般宏伟，水泥道旁是繁密和茂盛的香樟，手里拿一把枝剪的伙鳖坐上破旧的中巴消失在离学校不远的茶林后，我们还在浓密的树荫下站了很久。

    那是对口升学考试最关键的一段日子。像我们那样的职高学生，只留下少部分成绩好的继续复习，准备高考，其余的就只能相继离开。那是最难忘和最令人心痛的日子。我们班五十几个同学，到最后只留下了十几个。当时的校园，悲情弥漫，到处是离别的伤感和唏嘘。十八九岁的年龄，正是初尝人生百般滋味的时刻，面对朝夕相处几百个日夜后久远的别离。面对马上就要凸显的人生不同路，自是难以抗拒命运的安排和悲喜。

    伙鳖也一样，总是在等待着教育部最新的消息。十八九岁，当然也不小了，在老师的循循善诱下，也知道人生难得几回搏。但伙鳖有他致命的软肋，他的英语成绩很差，这是他初中时就一直不好的弱处。前几届职高生升大学的对口升学考试是不要考语的。但最新的消息，从我们那一届开始，必须要考英语。当然，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伙鳖和老师都希望规定还像前几年一样。

    我永远都记得考试前的那一段光阴。偌大的教室只剩下我们十几张课桌。永远记得晚饭后晚自习前学校广播站放出的音乐，我站在一楼的教师阶梯前，看比我们低一两届的学弟学妹望着我们的亲切和依恋的眼神，还有向往和青春的懵懂。也许从那一次开始，我才真正懂得珍惜。然的热闹下来的冷清；十几张课桌占据教室的水磨石地面后留下的巨大空间，关于未来，梦想和努力，都在那强化复习的短暂几个月里凝聚和碰撞。

    伙鳖终选择了离开，必考英语的正式通知下达的那一天晚上。伙鳖夜深时室被窝里的哭泣被细心的我听到。我当然没有点破。我懂得伙鳖的失望和辛酸。虽然前两年的伙鳖读书一直都不甚认真，但最近的日子，他还是想望着梦想中的大学校园。他的努力亦浸透着心血。但伙鳖的英语成绩太差，差到他即使考试前的几个月用整个的身心扑在英语试卷上，也只是徒劳。

    于是，我们在两天后，送伙鳖离开。看一个本来怀拽梦想的青年脚步沉重地踏上回家的路。回到生养他的故土，慢慢疗伤。然后重新鼓起勇气，再碰撞出一条适合他走的人生的路来。

    伙鳖当然后来也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人生路来，要不现在经常到我这里走动的那个沉稳干练的青年会是谁呢？我当然也一直没有问过伙鳖当初离开学校后经历了怎样的坎坷，流过多少汗泪，才成功地走到了今天。也许世事颠簸，伙鳖早已将往事淡忘。也许那次的伤痕太深，伙鳖的记忆依然，男人都这样，如野狼般为自己疗伤。

    只是，时光破碎，光阴依稀。南方的雨季悠远和绵长。有雨的日子，我总是记起多年前夏天的伙鳖。手拿一把枝剪，脚步沉重，身影渐远。